我曾有兩年時間在深水埗渡過, 看到今期 "飲食男女" , 心中有不少感觸,不禁抄了出來。 若出生在北河街板間房裡,命耶 ? 運耶 ?
這是深水埗北河燒臘飯店一個很普通的兩餸飯,由一個平凡大叔烹煮。
炆蓮藕烚青菜番茄煮蛋隨意選,再送白飯一大碗。
質素不能和大飯店相比,最重要是,價錢平,吃得飽。
新移民失業漢,被生活逼得快要發癲,這裏就是喘息的地方。
獨居老人單親家庭,連一頓飯都張羅不來,這裏就是吃飽的源頭。
人活着,不是單靠食物。但吃飽,就有力氣,就有尊嚴。
就能奮起,再和明天的現實,決一死戰。
江湖路冷 飯菜有情
深水埗北河街,是個無情的江湖。
一堆無業漢,遊離浪盪。滿街少數族裔,在等工開。
年老的婆婆,拉着一疊紙皮去賣錢。
新移民婦人,在街市裏搜索廉宜的生活用品。
到午飯時分,他們都放下一切,往一個地方擠,一間名曰北河燒臘飯店的食肆,二十多年的老店,殘殘破破,招牌都蒙上灰塵。但門外店內,卻熱哄擠擁。
「喂!一個咕嚕肉加菜心……一個炆牛腩西蘭花啦!喂喂喂!多少少飯啦唔該!」
門外的外賣檔,賣便宜兩餸飯,廿多盤剛做好的餸菜,蒸䱽魚咕嚕肉炆牛腩番茄蛋紅燒茄子蒸排骨……
熱辣辣,香噴噴。兩個餸,任選一肉一菜,外賣才十三蚊。
堂食也不貴,二十一元三餸一湯,分量驚人,兩個人也夠飽。亦可選炒粉飯麵,全部即叫即做,同樣是二十多元一大碟,很抵食。
「深水埗就喺咁,窮人最多!啲阿伯婆仔,一日得幾十蚊使,唔做啲平價嘢點得啊?」
門前一個穿汗衣的高個子阿叔說。
仗義每多屠狗輩
他叫陳灼明,人人叫他高佬明,五十九歲,是店子老闆兼廚師,十多年前,頂了前老闆的生意,做廉價飯餸至今,飯菜甚少加價,店子也幾乎沒翻新過。
「唔裝修得 o架!一裝修啲客唔敢入嚟 o架!殘殘舊舊,啲客人至食得安心。」他說。
他說的客人,大部分衣衫襤褸,頭髮蓬鬆,好些更是拿着一串膠袋,像極露宿者。
習慣也奇異,有些誓要一個人坐,有人卻偏要搭枱擠在人群中。
有人一進來就高談闊論,找人談國家大事,以及自己的威水史。
有人卻不作一聲,四處迴避他人眼神。
「喺咁 o架啦!有啲失業咗幾十年,有啲老人家又冇人理,呢度成日有道友呀,羊癎症嗰啲人嚟食,亂咁大叫又有,食食吓暈低又有,好平常啫,都係人一個,都要食飯嘅!」
為了讓人們有飯吃,他一年開足三百六十二日,只年初一至三關門。
餸菜也不求其,有魚有肉有菜,有蒸有炒有炸,務求營養均衡一點。
材料都有考究過,泰國米、韓國糖、荷蘭麵粉,絕少用大陸劣貨。
「辛苦搵嚟自在食,日日食曳嘢,人都頹啲啦!要平得嚟又要好先得 o架!」
為了收得平又做得好,他扭盡六壬。
人家一早去菜欄買靚貨,他專登留到十一點才到。
「頭輪攞完,剩番嗰啲菜販會減價,係冇頭輪咁靚仔,但係唔差得幾遠咋,最緊要平好多吖嘛!」
一有時間,又會去人家的貨倉,找些接近過期的減價罐頭,慳一大筆價錢。
天天用的豉油,是去元朗曬場找最底層的頭抽。
「呢層豉油有渣,冇人要,最便宜,其實返去隔一隔渣,同頭抽一樣,豉油味仲濃啲㖭。」
甩了頭的蝦、斷了腳的蟹,他買回來炮製。
用茄汁煮一煮,用咖喱炒一炒,頓時起死回生。
「冇錢賺 o架呢啲,不過食客每次見到,對眼都會放光,梗係!十幾廿蚊有海鮮食喎!去邊度搵?」
他左算右算,千方百計就是為了盡量減輕成本,讓定價維持在一定的低水平。
「唔加得價 o架!個個計到盡 o架嘛!加一兩蚊好大件事呀!
出面?一兩蚊跌咗都費事執啦!」
為了節流,就是店內電器壞了,也自己維修。
通渠等粗活,亦是他一手包辦。用來啤水的水喉,他把它拗成向上屈曲,好讓水流得慢一點,節省水費。工人盡量請少點,自己盡量做多些,一天下來,十六七個小時走不了,捱到金睛火眼。
「係辛苦 o架,不過見到人哋食得開心,我自己都開心 o架!
好陰功 o架!呢度撞口撞面都係窮人,有啲大人返工,細路仔餐飯冇人理。
有啲成世人未食過蟹,有得食咪開心啲囉!」
Sunday, February 27, 201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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